2018年值得关注的四个国际仲裁案件

     导  读

对于关注投资仲裁的律师和学者们来说，2018年是值得期待的一年，因为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案件都将有望迎来新的进展。具有历史意义的尤科斯案仍在继续推进；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地区法院在瑞典籍投资者Micula兄弟诉罗马尼亚案中或将考虑欧盟国家间双边投资条约的问题；ICSID仲裁庭将在加拿大一家石油公司（Niko Resources）诉孟加拉国两个国资公司（Bapex and Petrobangla）案中对当事人关于贿赂的主张发表意见；更多关于“太阳能案件”（solar cases）的决定将在以西班牙为申请人的案件中陆续产生……在今后的几年中，国际投资仲裁领域或将呈现一派新景象。

本文由环中仲裁团队根据Law360上刊载的“4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Cases To Watch In 2018”一文编译，以飨读者诸君。（需特别说明的是，我们的编译仅供学习交流之用，如有认为侵权，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立即删除。）

1.尤科斯案程序仍在进行中

2016年4月，海牙地区法院（Hague District Court）的一个判决震惊了整个国际仲裁界——它撤销了常设仲裁法院（Permanent Court of Arbitration）于2014年对尤科斯石油公司诉俄罗斯（Yukos Universal Limited (Isle of Man) v. The Russian Federation）案作出的裁决。该案件标的额达到500亿美元，是迄今为止标的额最大的国际仲裁案件。

2005 年，尤科斯的前股东针对俄罗斯提起仲裁程序，主张其受到俄罗斯专断、不公正和歧视性的待遇，并且对其资产进行了非法征收。2014年，仲裁庭对该案作出终局裁决，认定俄罗斯进行的一系列基于国家主导，意在使尤科斯破产的行为是“实际上为恶意且有预谋的征收行为”，该等行为违反了《能源宪章条约》的规定，裁决俄罗斯向该案申请人支付500 亿美元赔偿金。2016年4月20日，海牙地区法院以仲裁庭无管辖权为由判决撤销该仲裁裁决。

在海牙地区法院撤销裁决的一年半之后，该案件原申请人又在荷兰启动了上诉程序，试图恢复该仲裁裁决。至此，这一案件又再次引起了国际仲裁律师们的关注，不仅因为该案标的额巨大，还因为它的案情确实不同寻常。

一方面，俄罗斯主张，尤科斯老板向俄政府官员行贿，且该仲裁裁决的关键部分是由仲裁庭秘书起草的。俄罗斯还主张，尤科斯前股东受俄罗斯寡头集团成员控制，其根据国际条约提出的主张并不正当。

另一方面，尤科斯前股东试图通过美国法院向Baker Botts律师事务所发送传票，要求他们披露关于俄罗斯操控美国法院某些判决的信息，以用于前股东们在荷兰的上诉程序。此外，他们还通过加利福尼亚州地区法院以类似的救济方式向另一位俄罗斯的前代理律师发送了传票。

同时，尤科斯前股东们在2017年继续试图在全球范围内申请执行现已撤销的裁决，但是由于他们需要集中精力于荷兰的上诉程序，因此许多执行申请已经被放弃或中止了。上诉法院有望于2018年作出决定。

关于裁决被撤销这一问题，尤科斯案是极具代表性的一个案例。国际仲裁的最终结果应当是一个能够被转化为金钱的裁决，这一转化过程中的一切障碍和阻碍都不应被忽视，因为它们会削弱仲裁程序本身的吸引力。

2.哥伦比亚特区法院或将考虑欧盟国家间双边投资条约问题

2013年12月，在解决投资争端国际中心（ICSID），仲裁庭对一个旷日持久的争议案件作出了决定，该案件是两个瑞典食品产业投资者——Viorel Micula与Ioan Micula兄弟，与罗马尼亚之间就罗马尼亚撤销经济优惠的行为发生的争议（Ioan Micula, Viorel Micula, S.C. European Food S.A, S.C. Starmill S.R.L. and S.C. Multipack S.R.L. v. Romania），投资者胜诉标的额约25亿美元。

该案的一个特别之处在于，欧盟委员会于2015年3月曾作出一项决定，表示如果罗马尼亚履行了该裁决，将违反欧盟竞争法。这是因为该案是根据所谓的欧盟国家间双边投资条约提起的，而欧盟委员会则主张该文件已经被欧盟法律所取代。

同时，在美国进行的执行程序也被程序性问题所阻碍。2017年10月，美国联邦第二巡回上诉法院驳回了Micula兄弟的执行申请，认为他们并没有按照正当程序送达罗马尼亚，因为他们提起的是单方简易程序（a summary ex parte proceeding）。

目前，为执行该裁决，Micula兄弟在美国哥伦比亚特区联邦地区法院提起了一个新的执行程序，为地区法院决定是否采纳欧盟委员会关于该裁决违反欧盟法律的主张做好了准备。同时，在欧洲法院（European Court of Justice）也进行着几项诉讼程序——其中两项由Micula兄弟提起，另外还有一项与本案无关，但欧洲法院都将有望对欧盟国家间的双边投资条约问题发表意见。

一旦欧洲法院支持欧盟委员会的主张，认定这些欧盟国家间的双边投资条约是违法的，特区法院可能需要处理根据这些条约作出的仲裁裁决是否应当被执行的问题。这对于美国法院来说是一个新课题，也是关于ICSID裁决的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即美国法院是否有权根据欧洲法院的一项决定，拒绝承认和执行一个基于欧盟国家间的双边投资条约作出的裁决。

3.ICSID仲裁庭将对当事人关于贿赂的主张

发表意见

目前，由加拿大石油和天然气勘探开发公司的一个子公司对孟加拉国两个国有石油和天然气公司提起的仲裁案件（Niko Resources (Bangladesh) Ltd. v. Bangladesh Petroleum Exploration & Production Company Limited ("Bapex") and Bangladesh Oil Gas and Mineral Corporation ("Petrobangla")）正在解决投资争端国际中心进行。仲裁庭将在该案中作出一项判断——面对“基础合同是通过贿赂行为获得的”这一主张，是否应当继续审理申请人的请求？

仲裁请求是Niko Resources于2010年提起的，其中包括一项支付欠款的请求，据称是根据政府机构和Niko Resources之间签订的天然气买卖和销售协议提出的。该协议是由孟加拉国为开发国内某天然气田而特别争取的。

仲裁庭在2014年作出决定，认为Petrobangla应支付Niko Resources 2500万美元以及1亿4000万孟加拉塔卡（合170万美元），并支付利息。该决定在2015年和2016年的后续决定中均被确认。

尽管如此，在整个程序中，孟加拉国的国资公司一直在主张基础协议是通过贿赂行为取得的。他们主张，Niko Resources和Bapex签订的合作经营协议，以及后续由该等公司与Petrobangla签订的天然气买卖协议都是通过贿赂行为取得的，是无效协议，并声称这意味着Niko Resources将无权通过国际仲裁获得救济。

仲裁庭在2016年决定对这一主张给予优先考虑，并称他们“会考虑到维持国际公共政策的责任”。国家以投资涉及贿赂行为为由进行抗辩，并主张由于贿赂行为而不应对仲裁请求继续审理的情况越来越多。上述决定对今后仲裁庭如何处理这类抗辩提出了更为深入的见解。

如果驳回了一项除涉及贿赂之外极有可能成立的仲裁请求，事实上会使与申请人共同参与贿赂的国家获利，这种情况使得仲裁庭面临着道德压力。而这种压力在判例法中是有迹可循的。

这仍然是投资法的一个新的领域，关于这一问题的分析也一直在进行中。所以仲裁庭是否会继续对贿赂行为的时间和效果作出区分，我们和Niko Resources一起拭目以待。

4.更多关于“太阳能案件”的决定将被作出

尽管从上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ICSID每年的受案量通常都稳定增长，2015年仍然可称得上是ICSID丰收的一年，因为当年ICSID共受理了52起案件。一个原因是，在52个新案件中，有15起案件是针对西班牙提起的。其中大部分案件涉及到的请求与国家变更新能源补贴的管理制度有关。

具体而言，这些请求涉及的问题集中于，如果国家吸引的投资者过多导致其无法负担承诺的补贴，国家是否可以变更关于新能源领域补贴的管理制度。总的来看，由这些所谓的“太阳能案件”（solar cases）引发的这一问题是国际仲裁中的重要问题之一，因为它要求仲裁庭在“外国投资者基于投资条约所具有的合理期待”与“东道国变更和控制其管理制度的权利”之间作出权衡。

而且，西班牙并不是唯一一个被能源领域投资者针对的国家，也有相似的仲裁请求对捷克和意大利提出过。因此，这些案件的结果不但受到国际仲裁律师们的密切关注，考虑到潜在的投资条约仲裁请求的影响，一些国家对此也十分关注。

在关于从化石能源转变为太阳能的国家政策问题上，针对西班牙提起的这一系列案件堪称是的首要国际性争议之一。由于这方面仲裁请求的数量之多，这些案件将会使其他国家和投资者意识到国家行为遭遇投资仲裁挑战的可能性。

截至目前，在涉及西班牙的这些案件中，仲裁庭已经对其中3起案件作出决定。2016年的两个决定都支持了西班牙。2017年5月，ICSID仲裁庭裁决西班牙向总部在伦敦的资产管理人EISER Infrastructure Ltd.及其子公司Energia Solar Luxembourg SARL支付1.28亿欧元（合1.51亿美元）。其他关于此类案件的决定有望在2018年作出。

                                                                                           （转自大连仲裁委员会）